贝拉醒来时,发现自己漂在五彩斑斓的沙子上,随着细沙流动着。周围没有似乎没有边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东南西北,一片光怪陆离的沙漠。正当她冒出疑惑的想法时,眼前出现了一头白色的动物,经过仔细辨认后,贝拉认出是一只羊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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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王贝拉小姐。”
羊驼的嘴巴一张一合,怎么看都不像在说话,但这里也没其他生物了。
“你在说话。”
“没错,你可以这么认为。”
“我在做梦?”
“按照人类的说法,说是梦也没错。”
我竟然意识到自己在梦里,我什么时候睡着的?贝拉试图回忆,但是断断续续的,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准确地说,你是因为极度恐惧导致的昏迷。”
“昏迷?为什么?”
“答案就在这里,你可以找找看。”
“这里?”
贝拉坐起来,手里握着一捧彩沙,沙子很细,细的像水一般,一点一点的在手掌流下,把手凑在眼前,竟隐隐约约听见沙子里发出了声音,她便把手放在耳边,声音很弱,但很嘈杂,好像蜜蜂群。沙子流尽了,她又抓了一把靠在耳边,这次清晰了些,虽然还是有嘈杂声,但能分辨出哭声了。谁在哭?贝拉双手捧起满满的沙子,这次却发现一个少女的脸,眼角红红的,嘴巴正激烈地说着什么,她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很熟悉。没等她想起来,少女的脸从一点点凹陷进去,最后变成一些细沙。贝拉着急了,既然抓不住,就一头扎进去,她趴着,用手在流动的沙子中刨了个坑,把头放了进去后用沙子埋起来。
那个少女又出现了,眼角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嘴巴抿得紧紧的,用着穿在身上的黑色羽绒服的衣袖擦着眼泪,她走得很急,经过时带过好闻的味道。出于好奇,回头看了她一眼,天蓝色的双马尾一晃一晃的,贝拉觉得五雷轰顶,记起来了,是晚晚,她想追上去,视角却不受控制,前面是平台,学校打水的地方,这个跑过来的人……贝拉极其诧异,那人是她自己。
“晚晚!”贝拉看见自己朝着自己跑过来,一把给自己撞倒。
“哎呀!”
清亮低沉的声音,很是好听,形容很矛盾所以标志性很强,是乃琳的声音,怎么会从自己嘴里发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贝拉看见撞倒自己的自己立刻爬了起来,“啊,对不起乃琳……”道歉时眼睛却一直看着前面,一副绝望痛苦的样子,仔细看的话,左脸还有些红。
“没事……”
贝拉感觉自己慢慢站了起来,手拍打着身上的衣服,她反应过来,她是乃琳。
“你……没事吧?”乃琳的小团体朋友估计也发现了贝拉的异样。
“我,没事。”
贝拉双眼无神,灵魂似乎被偷走了一样,像个木偶。乃琳注意到许多同学都在看着自己这边,联想到刚刚那位哭着经过的同学,她们是发生什么了吗?
“先回教室吧。”
乃琳拉着贝拉回到教室,果然,班级的同学也有些刻意地避开了视线,除了珈乐和嘉然,她不是很确定要不要问贝拉发生了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她又很想知道,这样的贝拉看起来让人心疼。
就连想法都能知道……贝拉想再看一会,但流动的沙子已经把空气全部埋住了,即使是梦里,这种不舒服的窒息感竟然是存在的,她把头拔了出来,一阵眩晕。
“看见什么了?”羊驼依然在那。
“还不是很清楚……”
“寻找答案本来就是个漫长的过程,你要继续吗?”
“当然。”
贝拉又刨了个坑,这次她故意刨深一些。
“乐乐!一起吃饭吧!”
“没问题呀。”
贝拉看着几个男男女女围在自己座位,她认出这几个人都是围在珈乐身边的小跟班,那么现在我是珈乐了。
“天气好冷,菜都凉了。”一个女生揭开她的盒饭,是蛋炒饭,看起来挺好吃的。
“那你学王贝拉嘛,她天天都带保温瓶。”一个男生亲昵地弹了一下女生脑门。
“才不要,像个老婆婆一样。”
大家笑着,其乐融融的,连饭菜似乎都暖和几分。珈乐咬着筷子,看着不远处一个人吃饭的贝拉,她只是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饭,像个机器人一样咀嚼着,眼睛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去个厕所,”一个男生站起来,问着另一个男生,“借个纸巾。”
“恶不恶心啊?”女生生气,“滚远点说。”
“对了乐乐,我们明天晚上去飞鸟吧,圣诞节那里的演出阵容会很棒,还有很多帅哥也说不定。”
“找什么帅哥呀?乐哥比那些人帅很多好吗?”
男生的劝阻有些猴急,大家又笑了。
“哦,我不去了,我还得留校呢。”
“为什么呀?不是九点多就放学了吗?还有时间呀。”
“不去了,”珈乐摇摇头,笑着说,“放假再去吧。”
“又学习?”女生苦着脸,“乐乐变了,明明以前都不喜欢学习的,作业全丢给王贝拉做的,现在竟然开始学习了,还主动留校。”
“有喜欢的人了吧。”另一个女生夹着菜,冷不丁插了一句。
小团体炸锅。
“乐乐有喜欢的人了吗?!谁呀谁呀?”
“没有没有!”
“对哦,怪不得不和我们去玩了,原来要陪男朋友!”
“不是啦!”
朋友们一言一句地猜测着可能的人选,是名列前茅的玉面书生还是阳光帅气的运动小将,又或者是左右逢源的时尚达人,更有甚者猜测根本不是这所学校的人,而是高学历的社会人士,看起来话题并不会太尖锐,珈乐由得他们猜了,贝拉似乎吃完了,正小口小口地喝着茶,眼神仍然是呆呆的。
“那乐乐的圣诞节礼物会送给喜欢的人吗?”
“会啊。”
“哇!好大胆!”小团体呜哇乱叫,“果然是男朋友吧。”
“是你们啦。”
“我们……”小团体愣了一会,然后尖叫从班级冲出学校。
珈乐捂着耳朵,笑着说声音太大了,他们太夸张了,不过她也会那么高兴吗,余光里,她留意到贝拉走向自己,转弯,是出去吧,等下,那天蓝色是怎么回事?珈乐立刻转头,看见两条天蓝色马尾的人跟着贝拉出去了,她想起大课间那个问她贝拉在哪的人,那个在过道看起来很是寂寞地等待着的人,还有,贝拉今天吼我了吧,问她几句就不耐烦了,这是干什么啊,真是超级不爽。
“那个是学生会长吧?大课间的时候好像也来了,找谁啊?”
“王贝拉吧。”
“干嘛了?犯事了?”
“老班知道又要叫了。”男生模仿着班主任生气的样子,看得其他人笑出眼泪,直呼一模一样。
话题持续进行着,大家尽情嘲笑他们平时看不惯的人,连路边的狗都没逃过,而珈乐从不会参与到里面,只是听听,更别说现在她的心思全在外面,发现外面的人是不是越来越多了,而且班里也有人跑出去,怎么回事?好烦。
恰好上厕所的男生回来了,大家热烈地欢迎了他,没等问,他就噼里啪啦地往外说:“王贝拉跟学生会长吵架了,还被扇了一巴掌!”
一会,乃琳拉着贝拉进来,珈乐几乎要上前去抓着她问,但见她失魂落魄萎靡不振的样子,又不敢了,现在上去的话,跟那些凑热闹的人有什么差别,她可不是爱八卦的人,而且早上已经被骂了,她可不想又被骂一次。纠结,珈乐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情绪了。
这时,一只粉色的蝴蝶快速划过,珈乐猛地把目光投过去,王嘉然跑到贝拉跟前,半蹲着,像是问着什么,没用的,贝拉不会说的,她连我都没说呢……
憋不住了!贝拉试图把自己撑起来,但撑不起来,坑挖太深了,沙子把自己淹了,要窒息了。突然,背后有什么猛地一扯,贝拉飞了起来,连带着身上的沙子,空中的沙子汇入的上面的沙流,而贝拉也狠狠地摔在上面。
“寻找答案的过程里,专注不可或缺,但也不要忽视其他变量。”羊驼似乎仍在面前。
贝拉揉了揉脑袋。
“梦里也会窒息吗?”
“在你们的历史中,有不少人是在睡梦中死去的。”
“好吧,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还要继续吗?”
贝拉点点头,说了声当然,开始动手刨坑,想着前两次是乃琳和珈乐,那这次会是谁呢?然然还是晚晚?不一会,半大的坑完成,她把头埋进去,试了一下能不能出来后才放心。
“怎么了?”
眼前是嘉然,她半蹲平视着坐在自己跟前黑色长发的女生,贝拉认出那是自己,那这个视角,应该是乃琳。
贝拉摇摇头,把身体转过去面对课桌,嘴巴似乎在说着没什么,笑得很勉强。
“告诉我,你现在不高兴是吗?”
“没有……没什么……”贝拉面如死灰,笑得差不多跟哭了一样。
“贝拉,贝拉,”嘉然扶着贝拉的肩让她面对自己,“你告诉我。”
乃琳注意到贝拉放在腿上的手紧握着——她在挣扎——她希望嘉然能撬开贝拉的嘴,这是她做不到的事情,也是她想做的事。
“我心情很不好,很难过,”贝拉笑着说,舒了口气后把身体转过去,“让我呆一会就好,很快就没事了。”
说完,贝拉似乎重新焕发精神,笑容也没有勉强的意思了,好像真的是发自内心地笑一般。
“让我呆一会就好,嘉然小姐。”
“我知道了。”嘉然笑着说,转身离开了。
失败了,乃琳转过头,心里一阵怅然,贝拉不愿意说,连然然也不愿意,她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更别说我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心情实在太影响状态了,明明只有单方面的在意却会引起这样的情绪,青春期的问题真是捉摸不透。
视线突然模糊起来,贝拉还想抬手擦擦,反应过来这不是屏幕。怎么回事呢?哦又能看清了。眼前是一张试卷,需要填答案的横线写满黑色笔迹,赏心悦目,旁边标注着的红色笔迹,井然有序,一目了然,心旷神怡,不愧是乃琳,只能是乃琳。
“我们抽个号回答一下吧,今天几号?”
“二十四号,老师。”同学们回答讲台上的老师。
“那就三十七号。”
乃琳听见前桌跟他同桌讲这关今天几号什么事。
“三十七号是哪位同学,哦,王贝拉同学,回答一下问题。”
贝拉俯视着试卷,眯着眼睛,似乎还是看不清,便把试卷抬起来贴在脸上看,然后带着她独有的磕磕绊绊回答了问题。
“啊,可以,请坐,很好,王贝拉同学。”
贝拉把试卷放在面前,坐下,嘴巴带着害羞的笑,这样的笑让乃琳放下心来,好像真的如她所说一般,休息一会后就没事了,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孩,真可爱。
“那下个问题,让同桌回答一下吧,同桌。”
乃琳扶了扶眼镜,回答了问题,声音金声玉振、珠落玉盘、水银泻地,贝拉心旷神怡,看教室里的自己,看她那副想看不敢看的样子,肯定跟现在的我一个想法,不知道自己那丢脸样有没有被乃琳注意到,最好没有。
“很好啊,王乃琳同学,请坐。”老师抬抬手让乃琳坐下。乃琳坐下,心里同样是有些高兴,看来贝拉心情收拾好了。
哈哈。贝拉尬笑,吹起的沙子吸进肺里,她剧烈咳嗽,一下把头拔出来,这个梦怎么回事,还能咳嗽。没多想,贝拉又把头埋进去,发现仍然是乃琳。
“乃琳,去吃饭吧。”
“我还不想吃,你们先去吧。”
“那我们先走啦。”
“嗯。”乃琳向两个朋友挥了挥手,看着她们挽着手离开,心里无奈,明明她们的关系还更亲密些,完全可以不带上她的,不过她们也没明说,自己也不好主动退出。
“诶,乃琳不回家吗?”
乃琳转头,看见贝拉背着书包,一脸茫然。
“我们不是留校吗?晚自习完才回家……”
贝拉的眼神一下熄灭了,她转头,乃琳顺着她的视线,发现她在看墙上的钟,随后听见她问晚上几点放学,乃琳回答九点半。
“那么久……”她喃喃着,放下书包,一本本往外掏书,坐下,整个人急速衰老。接着,她拿出一个大瓶子,里面是空的,便放下,拿起一个保温杯,把茶到在杯盖上,冒着阵阵热气,捧起来,吹了吹,嘴唇含着杯沿,小心翼翼倾斜着杯子,突然,她像被针刺了一般缩开,衣袖紧紧地捂着嘴,一股愤怒从她眼睛喷射而出,她狠狠地盯着手里的茶,但它只是茶,随之而来的,巨大的悲伤在她身体里迸发出来,眼睛迅速盈满泪水,一颗一颗源源不断地沿着脸颊流下,整个人抽搐着,渐渐缩在一块,紧接着她不断地擦着眼泪,想平复混乱的呼吸,但似乎有损无益,周围的人都被吸引了视线。大家纷纷把眼睛放在乃琳身上,试图在她的表情中找到答案,乃琳觉得有些生气,但面对这样的贝拉,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手忙脚乱地抽出几张纸巾想塞同桌手上,但同桌却站了起来往外跑,她也站了起来,却看见嘉然和珈乐追了出去,她犹豫了一会,也走出了教室。
洗手间里,嘉然和珈乐站在一个单间门前两侧,里面传出压抑的哭泣声,乃琳跟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三人走出洗手间。
“听着心烦。”珈乐倚在栏杆上,外面一片深蓝,“怎么哭了?”
“好像是,喝水烫到了。”乃琳实话实说。
“真傻,真是笨蛋。”珈乐经过两人,下楼。
“回教室吧。”嘉然说。乃琳同意,回到教室,同桌桌上的那杯茶已经凉了大半,贝拉的哭泣仍历历在目,就连自己也受到一些感染,也觉得有些悲伤起来,人际关系真是麻烦,感情真是复杂极了。
呼吸有些困难了。贝拉探出头,甩了甩头上的沙子,呼出一口气。梦里真是神奇,还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不过这场梦会什么时候醒呢。她试着睁大双眼让现实的自己醒来,但并没有成功,也是,自己是昏迷,昏迷哪那么容易醒呢,还是继续找原因吧。
下一个会是谁呢?贝拉把自己埋起来。眼前是一扇门,颜色和两边瓷砖一样,是幽蓝色的,有种渗入骨髓的冰冷感,听见两声抽泣声,抬起的衣袖湿哒哒的,打开门,走到洗手台,昏暗的深蓝光让镜子的反射一片模糊,依稀能辨认出里面的人是贝拉,这次是自己了。
贝拉洗了洗脸,迷迷糊糊地走出洗手间,教室亮着灯,她感觉到一些温暖,烫得肿胀的脸有些刺痛。步履蹒跚地走到门口,教室里已经来了些人,贝拉低着头,遮着脸回到位置,桌上那杯茶已经凉了,她也哭渴了,拿起来喝进肚子里。凉气吹过五脏六腑让她打了个冷战,她披上外套,发起呆来。
一股好闻的气味,让人平静,贝拉几乎要眩晕过去,她随着鼻子摆头,看见了嘉然,她下意识地把头靠在嘉然身上,脑袋似乎在鸣钟,“咚咚咚”,数不清的钟在击打,余音一波一波地冲击着枯萎的神经,她闭上眼睛,嘉然的体温正在融化骨髓里的坚冰,嘉然的味道正在安抚情绪的麻木,嘉然的怀抱正在驱散内心的恐惧,现在的她感觉到无比的安全感,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在哪,忘记了中午的狼藉,忘记了下午的期待,忘记了刚刚的崩溃,现在她感觉自己很轻,很小,能永远地藏在嘉然身上,能躲避一切的痛苦和悲伤。
我睡着了吗?贝拉看着一片黑,犯难,现在她是再把自己埋一次还是等等看呢,她也不太舍得嘉然小姐的怀抱。没等她做决定,慢慢又有亮光了。
“贝拉,醒醒……”
贝拉慢慢睁开眼,周围的声音慢慢进入耳朵。
“醒醒。”
贝拉缓缓抬起头,脑子清醒了些,她随着叫她的声音看去,是她的同桌乃琳。
“醒醒,要走了。”
“走?去哪?”
“回家。”
回家?里外的贝拉同时疑问,我睡了多久?她们同时看向墙上的钟,已经九点半了。我竟然睡了一个晚自习!她们又同时想起哄睡自己的嘉然,然然呢,外贝拉问出里贝拉的心声。
“然然下课就走了,说回家吃饭了。”
感情自己一直抱着然然让她没吃饭啊,两个贝拉害怕之余又有些愧疚,决定明天跟然然好好道谢才行。
“收拾东西吧,保安要来赶人了。”
乃琳的表情还是那样淡然,贝拉收拾东西时才一点一点回忆起四个小时前发生的事,乃琳就是这样看着自己大哭了,后知后觉地羞耻让她有些不敢看同桌了,希望同桌会说她先走了,像平时放学想和她一起回家时那样,但这次却什么都没说。
“收拾好了吗?一起回家吧。”乃琳背起书包起身,半张脸被蓝色围巾遮着。
“好的。”
两人走在满是学生的人行道上,旁边的公路上时不时会经过闪着红蓝灯的巡逻车,上面的喇叭催促着学生赶紧回家,高楼灯火通明,五光十色,连绵不绝,下面的店铺挂满了圣诞装饰,转角处的圣诞树七彩流转,风头盖过更上面的月亮,这些生气似乎将夜风捂暖了些。
贝拉把衣领的拉链拉高以捂暖脖子,醒来的模糊感消去后,心中的创痛再次浮现,和王向晚的关系已经完全破裂了,自己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已经没法挽回了。
突然,有什么把自己拉过一边。
“小心。”乃琳有些不高兴。
差点撞到人了。“不好意思。”贝拉轻轻说,不知道她听到没有。
“今天的事,我能问问吗?”
贝拉心里一沉。
“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我只是,”乃琳停顿了一会,“比较担心你,你这几天一直不在状态,而且又生病了,所以……”
乃琳真是好人。贝拉心里暖烘烘的,她一直很羡慕乃琳,妍姿艳质,成熟稳重,对什么事都游刃有余,自己的这点破事在她看来估计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其实,我昨天没有生病,我只是不想上学而已。”
“为什么?”
“就是因为今天的事,还把你撞倒了。”
“是和学生会长有关吗?”
“嗯,我和她是很好的朋友,但现在不是了。”
“是这样……”
“嗯,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是好事吧,她已经受够我了。”
“是有什么误会吧……”
“不是的,我已经很影响她的生活了,是我的错,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和她相处。”
“你们认识多久?”
“两年。”
“都两年了,如果是好朋友的话应该早就习惯对方的存在了吧,怎么会影响?”
贝拉停下脚步,看着乃琳,乃琳也停下看着她。
“她是个很好的人,才能忍了两年哦。”
“这是她说的还是你认为的?”
“她的表现都很明显啦!”贝拉有些生气,声音也大了些。
乃琳把围巾下压,花瓣唇在橙色的路灯下润弹弹的,她低下头揉了揉太阳穴,又看了看别处的灯光,呼出一口白气,才说:“贝拉,你把我当朋友了吗?”
她生气了?贝拉诧异,思考着这句话有什么深刻含义。
“如果你当我是朋友的话,我可以向你输出我的观点,如果你没这样觉得,”乃琳盯着贝拉,“那我什么都不说,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你说你说。”贝拉连忙回答。
“边走边说。”乃琳拉着贝拉向前走,重新汇入了学生回家队列。
“首先……”
“什么?”贝拉没听清,周围谈论明天圣诞节安排实在太过热闹了。
乃琳拽过贝拉让两人并列向前走着。贝拉感觉有些新奇,毕竟这是第一次和乃琳有那么亲密的行为,仿佛真的是朋友。
“首先,你认为你们是好朋友,她怎么说的?”
“她,她肯定也这么说啦,不然就太失礼了,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掺杂太多主观判断了,有没有可能她真的把你当好朋友?”
“这……”
“你就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有。”
“那按你说的,一个那么好的人,和你相处两年,你认为你们感情很好,她却认为你们感情一般甚至对你厌恶,要么是她,她是个虚伪的人,要么是你,你是个总是麻烦别人却不自知的人,虽然你今天确实很麻烦,但过去三个月,你在班上的交际圈极小,对同学过分恭敬,很难接受别人的好意,那么你并不是那种人,那就是,她是个很虚伪的人,和这样的人停止来往其实是一种好事。”
“不对不对!她不是那种人,她一直都待人真诚,我妈妈很喜欢她。”
“那就是她也把你当好朋友了。”
两人停在红绿灯前。一阵冷风吹过,周围的人发出声音表示很冷,贝拉缩在乃琳身边,心里似乎有些亮亮的。晚晚其实也把我当好朋友了?她有些兴奋。
“但人的性格很复杂,有些更深层次的原因我可能想漏了,但这样的结果你应该更能接受,就当是这样吧。”
“好。”贝拉听着乃琳的声音,她说得就是金科玉律,就是滴水不漏,才没有想漏,就是这种结果,但那两巴掌突然袭上心来,一下把那些亮亮的希望扇灭了。开什么玩笑!向晚站在面前叫嚷着,要是把你当朋友我还用得着扇你!宝贝你稀罕你还来不及呢!
“但是……她打我了……”
乃琳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眉毛扭成不可思议的形状,漂亮的狐狸眼满满诧异。
“嗒嗒嗒”,红灯变绿灯了,两人被推着往前走。
“打你是,闹着玩的力度还是……”
“哪是闹着玩?!”贝拉哭诉着,指着自己的脸,“‘啪啪’两下哦,超疼!”
看起来乃琳无语了。两人过了马路,继续跟着队伍走。
“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贝拉低着头,“她第一次打我跟我道歉了,第二次说绝对不会道歉。”
“怎么回事?”
“第一次我抓着她不放,她说弄疼她了,第二次我说……”
憋不住了!窒息了!贝拉探出沙坑,正到关键时刻啊!她立刻又刨了个坑扎了进去。
教室里,一双手正收拾着书本,书本拉上拉链,站起身走出座位,经过仍在学习的同学,同学抬起头说:“会长是要回家了吗?”
“对,我先走了。”
“嗯,会长拜拜。”
“拜拜。”
我成晚晚了?!贝拉想看的可不是向晚啊,也不能怎么说,但明显我那边才更紧张一点吧。
走出教室,天空已经是深蓝色,操场的聚光灯打亮了足球场,还能见到有同学在踢球,旁边的跑道也有人在锻炼,向晚收回目光,准备离开。
“等下,会长。”
这声音,不是珈乐吗?贝拉随着向晚抬头看,发现珈乐扶着扶手下着楼梯,脸上见不到平时那副和善的微笑,现在她看起来很不好靠近,像狩猎的狼。
“同学,有什么事吗?”
王珈乐?她来找我干嘛,难道是那家伙……向晚不动声色咽了口口水,虽然管学生她很擅长,不少刺头也被自己整得服服帖帖,但这种不知道是不是带着私人恩怨来的她真没遇见过。
“会长,今天中午你是对王贝拉有过激举动是吗?”
果然,王贝拉真有你的,找帮手是吧!
真是冤枉啊!贝拉手里的沙子都要捏成粉末了。
“她还在厕所哭呢,不知道我来找你。”
“那你还真够朋友,来帮她伸张正义是吗?”
“会长,我只是问问。”珈乐笑着摆摆手。
“对,我确实打她了。”
“为什么?”
“这是我和她的事,”向晚撇过头下楼,“跟你没关系。”
“我不是个爱八卦的人,”珈乐走到向晚跟前,“但她哭得我特别烦,特别难过,她是个好人,从不敢对我大声说话,但她今天特别急躁,我需要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与其追究我做了什么,”向晚直接迎上珈乐的目光,“不如多去安慰安慰你那可爱的跟班如何?把她哄好了还能多给你做几天作业……”
珈乐原本锋芒逼人的眼神有了动摇,难堪与尴尬让她的气势泄了大半。
“实在是想知道的不如问问她如何,你那么关心她她肯定会告诉你的,哦,对了,我忘了,”向晚笑着说,“要是她会告诉你的话就不会来找我了,真不好意思。”她走到珈乐跟前,低声说,“王珈乐,我和她之间没有你的事,少给我多管闲事。”
经过珈乐,向晚扶着扶手下楼,刚刚她可是汗都快下来了,自己根本没想说得那么尖锐的,但嘴巴就是这么说了,她一点办法没有,快走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下楼的速度又快了几分,贝拉这家伙,还真给她找到朋友了,可恶,还把我说得那么过分,气死我了!不能生气,不然又得哭了,但还是很生气!
“晚晚,你怎么哭了?”
车上,妈妈一见哭着的向晚着急地问。向晚稀里哗啦把今天发生的事全说了出来,埋怨着妈妈按她说的做根本没用,还被贝拉理解成阴阳人,当场把自己气哭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又给了她一巴掌。
“晚晚你又打她啦?”
“但我真的很生气啊!”向晚擦了擦眼泪,“明明我一直真心对她,她竟然说我一直在演,,还说什么谢谢你,我能不生气吗?”
“那怎么能打人呢?你现在要怎么办?她更不敢见你啦。”
“不见就不见,她狗咬吕洞宾,我才不想管她,而且,她新交的朋友还过来找我,说王贝拉躲厕所哭了,她很难受,我真的气死了!”
“嫉妒啦?”
“才没有!”
“还说没有,回家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张小哭脸。”
“哼,反正我绝对不会再找她了,绝交!”
说完,向晚眼前闪过旧日的时光细沙,贝拉能清楚地看见,一座花园,永不枯萎的灰绿的小叶黄杨隔开了落尽树叶的灰棕色的烨树和山杨,也隔开了雪白的医院,高照的暖阳给一切涂上一层橙黄,身穿红马甲的志愿者们陪伴着淡蓝色的病人们——这只是额外活动,原本的计划只是将这里的落叶扫到树根——眼前的慈祥的老人有闲聊的想法,向晚却心系游戏的活动,而一个少女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头长发黑油油的,隐隐泛着紫色,眼睛微微眯着,眸子如夏日里挂着水珠的葡萄,白皙消瘦的脸显得那颗泪痣如同玻璃戒指上的钻石,轮椅上无力的身体也能看出她曾经的亭亭玉立,真是眉目如画,风姿绰约。这场景深深地印在向晚脑海里,如高楼林立的灯火中亘古不变的星月。
这是加了多少层滤镜?贝拉觉得有些喜悦。
再不来找我,我就绝交!向晚想。
贝拉探出头,心里有些郁闷又有些欣喜,她现在是知道她和向晚是契若金兰、情深潭水,但那时的她还在严重自我怀疑,要是那时候就能知道的话,就算被向晚扇一百次她也会缠着她,怎么以前做梦就没有来过这里呢。
“找到答案了吗?”羊驼再次出现。
“还没有,反而疑问越来越多。”
“说明你正走在正确道路,还要继续吗?”
“继续。”贝拉动手挖坑,再次把自己填起来。
“也就是说,你把你这几天的关于她的想法都说出来了,然后她打你了?”
“嗯。”
夜晚了,周围的街景也能衔接上自己那段,视线转动,贝拉看见了自己,看起来软软的,她感到一阵肉麻。
“你这些想法的确是很伤人,特别是对一个认真待你的人来说,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的话,相当于你跟你妈妈吵架了,然后你说你养我就是为了养老一样,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以后我孝顺你,你认为妈妈会怎么做?”
“甩我一巴掌?”
“可能会。”
“我真的没忍住,但那几天她给我的感觉就是那样……”
“让情绪占据理智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她打你也可能是太生气了。”
“那我该怎么办?”
看着贝拉可怜楚楚的样子,乃琳感觉心脏有瓶可乐剧烈摇晃后撬开,“嘭”的一声,二氧化碳在脸上“啪啪”破裂。
“这种事情我没办法帮你!”她有些急,估计是可乐气太足了。
“哦……”她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恢复过来,给乃琳露了个大大的笑脸,“不过,能知道她把我当朋友就很好了,谢谢你乃琳。”
“我没做什么……”
“那我明天去找她,只要心平气和地说清楚,把双方的误会解开,她一定会和我和好的。”
“嗯,”乃琳看着那焕发精神的笑容,“肯定可以。”
“啊,我家快到了,”贝拉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区,“你家在哪?”
“我家在前面几个路口的小区。”
“这样,我电动车送你吧。”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了,很近的啦。”乃琳大惊失色,几欲先走。
“不行!现在已经快十点了,前面那个小区还要走十多分钟呢!不会麻烦的,我开车很安全的,还有头盔呢!”
“真不用了!”
“不行!你帮了我那么大忙,说什么我都要报答你的!”
所以,乃琳无奈地看着一脸倔强的贝拉,所以我才不敢跟你有太多交集啊,我们不是好朋友,你会影响我的生活的!
“真的不用……”
“乃琳,现在越来越晚了哦。”
怎么不拿你现在的状态去面对然然呢。乃琳想着,这时电话响了,她拿出手机,发现是妈妈打来的。
“琳琳,回到哪了?”
乃琳说出贝拉的小区。
“爸爸去接你吧,他还没洗澡……”
“不用不用!”乃琳急了,“我和同学顺路,很快的。”
“是吗?那就好,快回吧。”
“嗯,拜拜。”
“拜拜。”
烦。乃琳捂着头,今天情绪波动太大了,头有点痛了已经,今晚说得话太多了,都怪眼前这个露着一问三不知的天真表情的人。
“就按你说的做吧。”乃琳放弃挣扎了。
“是,”贝拉喜笑颜开,“保证安全送你到家。”
贝拉领着乃琳进了小区,把她带到自己的坐骑前,一台黑色的电动车,车篮里和后视镜各置一个头盔。贝拉还想邀请乃琳上去坐坐遭到乃琳强烈拒绝,她就在这等着贝拉下来。看着她进入电梯,乃琳把脸藏围巾里,心里的情绪如夏日的傍晚,一边粉红一边暗蓝,两股色彩相互交织,她极力不让自己眩晕在那片迷人的漩涡中。
“来了来了!”贝拉小跑出来,手里晃着车钥匙。没让我久等,乃琳让开些位置,贝拉将车挪了出来,把头盔递给她,她带上头盔,系好带子后,小心翼翼地坐下。
“坐稳了吗?”
“嗯,好了。”
电动车缓缓启动,它带着两人驶出小区,跑在空旷无人的非机动车道上。贝拉的长发扫在乃琳脸上,清冷空气中带着一股柔软的味道,这体验有些新奇,乃琳扬起脸,观察着橙黄的路灯一盏一盏被自己甩开,低下头,自己的影子一次次远去又一次次出现,像重复播放的默片,旁边,是仍在营业或早已休息的餐馆,车子慢慢停下,到了红绿灯处,面前只有两辆汽车,白车跟在黑车后面,车身倒映着城市的一角。
“你看,快到了吧,没骗你吧。”
贝拉神气的声音让乃琳有些郁闷,这有什么好骄傲的,电动车比走路慢那不是搞笑吗,不过,乃琳靠在后靠上伸了个懒腰便放松下来,听点蠢话还挺轻松的。
“明天有人送你礼物吗?”
“什么礼物?”
“圣诞礼物,今天你不是吃珈乐的苹果了吗。”
“中国人不过洋节。”
乃琳笑出声:“明明你还送我圣诞礼物。”
“那……的确是。”
“按理说我应该回礼。”
“不用啦,那本来是赔给你的。”
“不行,你这样说的话我就还给你。”
“还能这样?!”
“不过我也一时没想好送什么。”
“额。”
“不如考完试我们出去买吧。”
说完这句话,两人沉默了,剩下红灯短促的“滴答”声,一旁汽车发动机的运转声,以及弱弱的风声,贝拉疑惑着乃琳在想些什么时,一股异样的重低音悄然出现,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怎么回事,哪里在蹦迪啊,声音那么清晰,渐渐地,她发现音源来自中间,脸颊也越来越烫,难道这是乃琳的心跳?她干嘛了?接着,“啊”字从眼前炸开了,迅速遮住了贝拉的视线。
我说了什么啊!乃琳捂着脸,防止乱跳的心脏从嘴里跑出去,太放松了吧王乃琳!
“好啊。”
啊?!乃琳大吃一惊,怎么她答应得那么干脆的,放平时不得犹犹豫豫地拒绝吗?
乃琳,你前面说了那句“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我就向你输出我的观点”,在你后来的解释里,这也是你把我当朋友的意思,这可是和朋友出去玩,我怎么可能会犹豫,立刻答应,迟一秒都是不尊重。
探出沙坑的贝拉回想着刚刚的事情,原来还答应了和乃琳出去玩啊,但她好像挺抗拒的样子,等我醒了就找个借口推掉吧,果然,不知道别人心里怎么想的好难做事啊,把别人惹生气了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羊驼站在彩沙上,沙子在它腿上缓缓堆积着。既然它没说话,贝拉也不会说话。她继续寻找答案。
这一次,却不一样了。贝拉发现自己眼前的彩沙被分出两个区域,分别反映着两种不同视角,一个是在自己房间里,一个是在有些熟悉的房间,她听见两边同时响起铃声,通过自己房间的视角认出那是起床铃,又听见两边同时说了一句好冷,声音很黏糊,看来是刚刚睡醒。
接着两边同时闯进一道亮光,门开了,两个女人进入视线,故意踩出的脚步声很刺耳,两边同时用被子盖过头,听见窗帘拉动的声音,还有不同音调的:
“赶紧起床,看看什么时候了!”
磨蹭了一会,揭开被子,翻身下床,挠了挠腿,把昨晚睡得卷起来的裤腿拉下去,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两边保持着同步,直到左边看见弟弟才交错开:一见弟弟,贝拉立刻发力跑动,弟弟也不甘示弱,两人几乎争抢着到洗手间,最后贝拉更胜一筹,而另一边也正好慢慢悠悠地到洗手间,开始同步。
洗漱完,来到餐桌前,早餐是面条,两边相同速度吃完后,回到房间,照着镜子整理着仪容仪表,贝拉才发现原来右边的是向晚。
贝拉和向晚在相同时间出门,而出行方式有所不同,心情也不太一样:前者靠双腿,后者靠四轮。贝拉边走边哼歌的时候,向晚坐在家里的车上看着窗外发呆。来到学校的时间也是一样,但向晚在车上,下车的时候贝拉已经走在她前面。那头黑得泛紫的漂亮头发梳成高马尾撩拨着向晚本就不太平静的心,而走在前面毫无意识的贝拉想着第一节课下课就下去找向晚,昨晚乃琳的话真是振聋发聩,拨开迷雾见明月。
突然,贝拉的手被抱住了,她扭头一看,是笑盈盈的嘉然小姐,惊喜得一下身体僵直,说不出话,而不远处的向晚看见那个栗色头发戴着粉色蝴蝶结的矮子明显带着目的的靠近贝拉,突然就抱上她手臂,一下子两眼发黑。
“今天心情好些了吗?”
“好了好了,对了嘉然小姐,昨天谢谢你,我太失态了,还让你没吃晚饭……”
“那你怎么补偿我?”嘉然贴上来,眼睛清澈干净,贝拉看见就忍不住表情。
“我……我听你的。”
“好的,我喜欢你,的回答。”
前面的贝拉被嘉然刻意地停顿搞得心痒难揉,后面的向晚看得急火攻心,又是那矮子!明明自己在担惊受怕,她倒好,早上就笑得比太阳还灿烂,她心里就没有半点想着我们在吵架吗,可恶!霎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就算没了我,贝拉也一样有人可以一起玩,我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了,那她就不会找我了。
“今天圣诞节,你有礼物要给我吗?”
“你想要什么?太贵的话可能不太可以……”
“你想哪去啦?”嘉然戳了戳贝拉的脸,“真是,真把我想成恶魔了吗?”
“然然是我的天使。”
“这还差不多。”
竟然还公然打情骂俏,真是不可饶恕!向晚咬牙切齿,拳头捏得梆硬,王贝拉,有本事你真的别找我!没有谁离不开谁!没有你我照样活得好好的!
进入教学楼,嘉然放开贝拉小跑向前,前面有她的小团体成员,贝拉怅然若失,然然抱着的手臂尤其寒冷。而向晚有些高兴了,她就喜欢看见贝拉这副表情,绝不是因为她们分开了。
上楼,两边同时进入教室,落座,往外拿书,向晚朝着跟她打招呼的同学一一回应,心里依然郁闷,而贝拉听着同桌冷淡的回应,心情锦上添花。
早读,她们一样读的是英语,两人以同样认真的态度对待着眼前的任务。早读结束,第一节课很快开始,趁着这段短暂的休息,同学们开始享受今天的节日,他们相互赠送着巧克力。巧克力有两种,一种是带品牌的,一种是带包装的:品牌露在外面的巧克力代表人缘,代表你在班级的位置,像珈乐嘉然这种的,桌上立刻堆满,而其他人呢,有一定来往的,也会相互送一些,像乃琳这种比较低调的,桌上也会被堆一些;而用精美的包装包裹的,那代表的意义就更重大些,只有关系亲密的朋友才有机会相互赠送,即便如此,珈乐嘉然桌上也有不少,而同桌乃琳也收到两份,只有贝拉,真的什么都没有。
惨烈……贝拉都不敢看自己假装上厕所那尴尬的身影了。向晚怎么样呢,果然,一桌子都是,而且都是漂亮的包装包着的,还写了小纸条,都在感谢向晚平日的帮助,而且希望以后的关系能越来越好。
向晚感动得快哭了,虽然她也准备了不少巧克力,避免了上年就自己收却没得送的尴尬场面,但自己的都是外面买的大礼盒,价格不低,但远没有桌上的这些尽心竭诚,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同学们很是高兴,纷纷挑选着自己喜欢的形状的巧克力。
贝拉闭上眼,感觉在洗手的自己的身影更单薄了。
来上课的老师们也被送了一些,课堂氛围非常好,看起来大家都很高兴。
“上课可不能偷吃啊,注意课堂秩序。”两位老师笑着提醒。
我也想吃。贝拉想,本来挺好的心情被撒了一把灰,怎么偏偏撞上圣诞节,而且过什么洋节啊,这是文化入侵懂不懂啊,但大家都挺开心啊,增进感情不就是节日的意义之一嘛,冷静下来思考一下,其实是自己酸得要死,要是有人给我送的话我也过圣诞。
两边上的都是英语课,都是第一节课写作文,第二节课作文赏析,中间不下课,任务算是比较轻松。老师带着大家分析完材料就让大家写了。下课时,大家也差不多写完了。贝拉没有向晚写得快,也没向晚写得好,字是很工整和非常漂亮的差别,这些问题都在第二节课,老师们抽号分别抽中两人,让她们的作文拿上来展示时,从两位老师的评价中总结出,分别给了十八分和二十二分。第二轮展示的作文是乃琳和一位不知道的同学,这次贝拉的班级更胜一筹,乃琳拿到二十二分,比对方高四分,也比贝拉高四分。班级内产生对比让班级内的贝拉有些无奈,班级外产生对比让地球外的贝拉很是无奈。
第二节课下课,是漫长的大课间。两边听见铃声同时紧张起来,巧克力的事情立刻忘在一边。贝拉站起准备往楼下跑,而向晚坐在位置上,像上节课下课那样,不敢抱期望地等待着。
《运动员进行曲》有时会缺席,但绝不迟到。本来还在快乐享用着巧克力的大家立刻垮起个脸,抱怨着脱下外套下去跑操。贝拉坐下,向晚站起来。一个在教室等着同学们都出去了才出去,一个被同学们拥护着汇入人群中下楼;一个来到班级的队伍便默默地排在后面,一个来到班级位置便有无数人向她打招呼;一个看见珈乐,珈乐仅仅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去,一个被不同的同学唤着会长,问着今天的工作流程和学生会内的不经之言;一个正渴望着有没有人跟她聊聊,一个恨不得堵上耳朵安静一会。
两圈下来,大家气喘吁吁,呼朋唤友去小卖部。贝拉独自一人打道回府,路上偶然遇见了天蓝色双马尾,心脏跳得更快了,双马尾走在前面,跟一左一右两个同学聊得很高兴的样子。
“会长,我们可以办一个圣诞晚会吗?正好也有同学在这里留校。”
“很难吧,时间也那么紧,而且也快考试了,老师不一定批准。”
“那就办个规模不那么大的,在楼下找个人打扮成圣诞老人然后分一分巧克力这样,再找几个唱歌跳舞的,大家高兴高兴。”
“这些事归文艺部管,你使得动你的部长的话我没问题。”
“切,会长笨蛋。”
“别傻了,”另一边的同学出言解围,“会长哪有空,跟喜欢的人过圣诞呢。”
“真的吗?!”文艺部同学惊叫,“会长要……”
“不是不是!想什么呢?!”
“也是,会长这样优秀的人,想象不到会喜欢怎么样的人呢。”
“晚晚。”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和昵称,向晚全身战栗,猝不及防下被吹上了九霄云外,她转头,看见贝拉小跑上来,她感觉她们就像同性的磁铁,她靠过来自己就想跑远,但,无论结局怎么样,她不会再逃了。贝拉同样如此,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心里回忆起昨晚和乃琳分别前的话。
“要相信你的朋友,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相信你们之前经历的种种。”
对,晚晚肯定是真心的,我们之间需要说清楚,把误会解开才是,没错,贝拉,快上,晚晚就在前面。
两边的视线里都有彼此,两人的内心同样是激烈无比,翻涌着文字的海浪不断冲击着口腔的闸门,她们什么都想说,这几天的委屈愤怒全部统统往对面喷,但什么都说不出口。
“中午,”她们异口同声,“我去找你。”
意识到怪异的两人同时沉默,眼睛里喷涌着复杂的感情。
“我去找你,”贝拉说,“你等我一会。”
“好。”
“那,我先走了。”贝拉点点头,经过向晚,快步走了一段后,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羞耻和欣喜跑远了,向晚看着贝拉朝教学楼跑去,手脚几乎要支撑不住。
大结局了!贝拉感觉还能畅快呼吸,就一口气看完。
贝拉一回到教室,正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乃琳,却看到珈乐一个人在座位上,似乎在想事情,手里拿着蓝色包装的礼物,用黄色的丝带缠着,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应该是谁送给她的吧,真好。恰好珈乐也看见了贝拉。贝拉被她那奇怪的眼神盯得发毛,但也不好说什么。但在经过她的时候被她拉住了。
“中午一起去吃饭吧。”珈乐说。
贝拉有些惊喜,但一想到中午那浩浩荡荡的珈乐小团体,而且也没说吃了饭再去找向晚——太紧张了——最好一下课就去找她,便说:“中午可能不行……”
“干嘛?”
“找人。”
“又是王向晚?”
“对……”
珈乐愣了一下,站起来,手使劲将贝拉拉到跟前。
“怎么又去找她?”
“跟她和好……”
“王贝拉,她扇了你一巴掌诶,你这都找她和好?要不要那么卑微?”
“这次没问题的啦,上次是我说太过了,我会跟她道歉……”
越说越不对劲,贝拉注意到珈乐好像生气了,手被她攥得紧紧的,她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走开!”珈乐把贝拉的手一甩,一推,“快滚!”
贝拉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了,怎么了,突然生气了,又节外生枝,明明好不容易才要和晚晚和好,突然珈乐又这样,真是搞不懂现在的高中生。
第三节课下课,贝拉预演着中午要说的话时,突然一阵掌声打断了她。她看向声源,一男一女进了教室,贝拉认出是一千米第一的男生和给他加油却不敢的女生,他们各拿着一个包裹,包装很是精美漂亮,几个人上去把他们拉开热烈地谈着什么,他们的笑容带着羞涩和喜悦,悄悄对视时有些粉色的泡泡。
“真给他表白成功了?”
“有点东西啊,抓他去磨啊!”
贝拉身后的两个男生跑了出去,和围在一千米身边的男生仿佛心领神会,一下把一千米抬起来把裆部对着教室门框上下摩擦,教室里都是快乐的笑声。
另一边的向晚也目睹了类似的事情,不同的是两个刚确立关系的人她都认识,而且都是学生会成员,她虽然早就知道他们班级中工作中总是眉来眼去,但没想到真会发展成这种关系,有些吃惊。
“我磕的CP成了!”
“太尊了!”
向晚看着热热闹闹的一群人,也不由得想到中午,贝拉会跟她说什么呢,她们也能像他们那样笑得那么开心吗,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摇了摇头,又不是表白,只是普通的对话而已,王向晚你在想什么呢。
突然,男生们作鸟兽散,当无事发生,原来是数学老师来了。
“等下我有点事,第五节课,跟下午第二节课换一下啊,第五节上体育课,下午再上数学课。”
教室炸锅,对于要跑去饭堂的人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贝拉也觉得有些麻烦,她不想跑上跑下。
想是这么想,但课还是要上的,何况贝拉缺了一场考试。
上节课还剩哪些人没考的?全是选篮球的是吧?有几个人,都出来一下,二四六……十个人,那开全场吧,有个女生……哦,这女生我记得,她很会打的,怎么样那位女生,你可以吗?那行,你们商量着组队吧。
怎么就打比赛了?篮球场上随便站队的贝拉看着上面,乃琳和嘉然在愉快乒乓球呢,她想起一部番叫灼热乒乓妹,她也想灼热一下。
“什么时候去啊?”
“一会一会,让她给我加油。”
前面的男生似乎也在看着乒乓球那边
“你礼物呢?”
“打完再给她。”
“行,胆子大点,表白呢,不然别人家还没开口就晕过去了。”
“球衣来了,随便找件穿吧,老师要看表现。”
做球探报告是吧?贝拉等男生们在里面选完再随便挑了一件,十七号。
“还不上?”
三号球衣男生推了一把十一号球衣男生,十一号跑上去,其他人问他去干嘛,只见他直直跑到嘉然旁边,挠着头说了什么,嘉然和乃琳看起来有些吃惊,随后两人都笑了,然然说了句什么,贝拉通过那唇瓣开合以及脸上开朗的笑容听见了。
“那你加油哦!”
他……他……他要和然然表白?!?!
开什么玩笑!贝拉看着他带着笑容小跑下来,所有男生都在打趣他,真是小人得志,蛇鼠一窝!凭什么然然要给他加油,不对然然就是那么温柔,她对谁都这样,一句加油她当然不会拒绝,但就是好烦躁。
十一号是吧,我记住你了,看我不把你那可恶的笑脸打瘪进去。
打瘪进去。贝拉给自己加油鼓劲,她发现有些呼吸不上来了,想探出头呼吸一下再继续,但又不太舍得离开,她要亲眼见证自己在然然面前把这个十一号打得颜面尽失,然后跑回教室和向晚复合。
跳球,球落在对方,三号持球推进,己方的十号指挥着防守。贝拉盯着三分线四十五度角的十一号,别想在我身上拿一分,她想着。三号十号开始对位:三号的基本功还是有的——运球的身体也足够柔和,动作很是自然——他压低身体,胯下运球向左突破,十号被一步过掉。贝拉上前补防,看到他猝不及防背传,球落点是十一号,她立刻调转身体,但为时已晚,十一号上了个空蓝打进。
算你好运。贝拉没想到十号会被一步过,发球,十号快把球给我,她想着,伸手要球,十号眼神犹豫了一下,没给,她破防了。十号带球过半场。贝拉跟在他后面,抬头就是嘉然和乃琳打乒乓球,她压力很大,心很慌,她也不知道慌什么,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她无法想象嘉然跟别人交往的样子,也不敢想。
“快防,王贝拉谁防?”三号指挥着队友指着贝拉。贝拉趁着他们还在分责立刻上提,迎着三号的咆哮跑到禁区,大空位啊,这还不传吗,她举手要球,这十号在,竟然在运球,又是胯下又是背运又是转身,传啊,运什么啊,她真的要说藏话了,十一号都跑过来了。贝拉赶紧跑开,绕着队友示意要球。十号强突未果,终于传出,给到个子较高的四号,但他前面站在两个人。可想而知的,他没投进,抢板被卡位。对方拿到球一个长传,落点又是十一号。贝拉一路狂奔,被一个背运过掉,上篮打进。
“漂亮。”一旁的老师在板上写写画画。
看着对面那装模作样地击掌,贝拉要急死了,她眼巴巴看着球在队友手上转来转去就是转不到她手里,巧克力也就算了,球都不给是吧,手掌都要拍裂了,又是进攻回合的浪费,就把我踢出去是吗,就因为我是女生吗?
十一号迎着贝拉投了一个三分,空心入网,七分在手了,万众瞩目。他比着手势庆祝,眼睛看着上面,贝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嘉然竟然在看,乃琳也是,她要晕掉了,那种事不要啊!
此时的向晚当然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好朋友现在正满脑子想着另外一个女人,她只盼望着快点下课,然后让她们的关系回到过去甚至更上一层楼。
什么剧情啊,太扭曲了。贝拉憋不住笑了,好闷啊,真的有点顶不住了。
“传十七啊!”老师也忍不住了,估计他也不忍心看着贝拉跑出的空位被无视。
四号和贝拉对上视线,机会来了,贝拉看见他出球了,她准备接球,球却被一只手半路推开,又是三号,三号和十一号一路奔袭,在前面的三号把球后抛,在后面的十一号空接打进,又是两分。对面一个人拿了九分,贝拉这边一球没进,她不想玩了。
贝拉发球,十号把球传了回来。终于肯给我了吗,贝拉一喜,球在手的感觉真好,放松警惕,在表现欲正强的十一号面前可不是好事,他自己一偷就把球偷走了。贝拉大怒,转身就追,瞄准他上挑的手就是一扇,直接把球扇到坐在旁边观赛的珈乐手里。
“火锅!”三号取笑着十一号,十一号表示大意,还故作大方地给贝拉竖起大拇指。贝拉没理会。
对方进攻回合,投篮未果,球弹了出来,贝拉拿到篮板球。一接到球,贝拉火力全开,朝着对面篮框飞奔,她听见有人让她传,才不传,就是独狼,她中场背运过掉三号,就是要把目光全部抓在我手里,她三分线四十五度角crossover过掉十一号,然然只能,合球,两步,看着我!起跳,上篮,抱柱,球进,拿到两分。
“漂亮!”老师明显兴奋一倍。场上的男生也发出惊叹。贝拉绷着脸回防,她经不起夸。
三号持球组织进攻,仍是对位十号,他合球看着篮筐,十号立刻起跳。三号邪魅一笑,拜佛骗到了,十号又被一步过了,他抛投,球在后框弹出,高个们跳起抢板,球被拍出。十一号拿到球,贝拉伏地身体严防死守,只见他做出几个试探动作后突然把球一推推,球从贝拉双腿间击地通过。贝拉没反应过来,被他人球分过后上篮打进。
有点东西。贝拉持球推进到半场,把球给到四号,示意让他传回来。贝拉夹着球思考着,十一号展开铜墙铁壁般的防御,这要怎么过,她运球,胯下,挖步向右突破。十一号横移跟上。贝拉瞧准时机,转身,合球,起跳,投篮,球“唰”一下穿过球网。
周围有些掌声和欢呼,贝拉看了看,好像有些人围观了,然然也拉着乃琳跑下来了,那刚刚那球她们看见了吗?
似乎是然然的关系,十一号的表现欲空前高涨,他四处要球,立棍单打,势必要给嘉然一个好印象,为他最后表白铺好大道,已经看穿一切的贝拉将不留颜面地将他击溃,让他失败的灰头土脸作为然然茶余饭后的笑料。三号果真是好兄弟,想尽办法都要把球送到十一号手里,两兄弟配合得确实很好,进攻很流畅,引得观众们连连喝彩。贝拉独木难支,进攻也愈发困难。
但是,再怎么样他们也只是高中生,不是乔丹皮蓬,不是水花兄弟。在一次快攻长传中,贝拉追上了跑在前面的三号,把球拍出边界,她朝着观众们纵身一跃,把球救回来的同时扑在了珈乐身上,还没来得及说抱歉便示意传球进攻。十一号气喘吁吁,为了吸引然然的目光他太卖力了,跟个猩猩似的。贝拉反胯拉回,脚步重置向左突破,十一号被晃得坐在地上,接个大风车过掉三号后上篮打进。
贝拉喘着气回防,看见珈乐后想起刚刚的扑救,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擦了擦汗说了对不起。
憋不住了真的,得停了。贝拉要把头拔出去,却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了。
十一号已经拿到十五分了,在只有二十分钟里的比赛足够亮眼了,贝拉看了比分,自己还落后两分,只要让他输掉就好。
诶别搞笑!贝拉不断用力,企图把身上的东西顶开,但在空气越来越稀薄的条件下,第一次顶不开,后面就别想顶开了,她开始痉挛,手脚发软一下栽进沙里。
最后一攻,贝拉持球推进,老师和观众们开始倒数十秒,十一号缠绕在身边,他防得很紧,自己也力竭了,没有力气再进去突破了。队友喊着传球,她才不管,这是她的时刻,就像两年前的舞台一样,观众的目光都是她一个人的,她必须得回应他们的期待,这是她的职责,三号和十一号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了,她迎着他们高高跃起,球出手了。恍然间,贝拉看见炫目的聚光灯,那股澎湃的心情如烟花般炸开,“轰隆”一声后,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大音希声,这才是最美妙的时刻。
贝拉落地,踩到了十一号伸出来的脚,她失衡了,如同两年前的那场意外,狠狠地摔在地上,她发现臀部以下的知觉全无,忘却的恐惧再次捏住了心脏,她呼吸全乱,涕泗横流,几近失语,只能发出最本能最原始的喊叫。
我又要死了,贝拉想,接着视角全黑。而另一边的向晚听见了下课铃,正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窗外,害羞的太阳终于拨开了窗帘,留下一缕亮光在她身上,像一位天使。
“恭喜你找到答案,王贝拉小姐。”
羊驼站在彩沙上,蹄子被流动的沙子掩盖,它看向前方,一个黑发少女正缓缓被沙吐出,起身后神情迷茫。
“你好,王贝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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